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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青报报道,一位大学同窗回国做了“海归”,欢迎宴会上,他当着同学们的面大发牢骚,抱怨命运对他的不公。这名同学在拿到MBA学位后,志得意满地去华尔街找工作,他满以为凭名校的文凭,加上自己多年的商业经验,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。可是,到几家世界著名的银行和投资公司面试后,他发现,精明的美国人现在很懂中国的“路数”了。他所应聘的与中国业务相关的职位,均要求“在中国有广泛的关系网络”。而这种职位,经常被一些留学在外的干部子弟把持着,他挤不进去。他说:“上流社会已经把利益分配光了,我们再努力也是为他们服务的!”
听了这段经历,真是“于我心有戚戚焉”。我有一个大学同窗也说过:“中国有两种人,一种是先富的,一种是不想富的,他们懒,所以受穷。”他本人当然属于先富一族,其父贵为某重点中学的校长,早就为爱子预备了一份稳定而多金的工作。他不须像我一般,骑着一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,迎着扑面的水泥尘,在市政府同事的小汽车中躲躲闪闪。记得我毕业后到机关报到的时候,人事局一个科长拿着我的档案看了又看,然后说:哦,农村来的。他的口气是那样的轻蔑,好像他们的祖宗八代没有一个是农民,好像党当初不是一群脚上的泥巴还未洗干净的庄稼汉。
有一位同学来信说,他毕业后在一个大型国有煤矿公司,作为一名普通员工,一年收入在1万多点,他的部门经理是副处级,一年可拿20万,在往上,正处级,一直到董事长,越来越高,对他们普通员工来说已是天文数字。集团公司下面的一个铝电公司,总经理来了不到一年,年底发奖金时,发了二百万,而一线车间的普通员工,发了二百元,当时的感觉可以说是痛彻不已,欲哭无泪。而这些还都是帐面上的数字,而其它收入更不用提了,而广大的普通员工只能是能吃上饭而已。还有一位同学在号称自由和开放的广州的一家中央国企(南方电网)工作,因为不在编,结果他虽然做同样的工作(甚至做得更多),工资却只有正式职工的四分之一,还不算各种补助和公积金。
我在想:社会是不是越来越不公平了?在19世纪的等级森严的法国,出身木匠家庭的孩子于连,虽然不能成为穿红袍的政治权贵,却至少还能成为穿黑袍的教士,跳出他所属的下层社会。封建时代的中国,寒士起码也可以在考场上一举成为人上人。到了近代,科举制取消了,这当然是好事。但是,由于没有实行民主,干部的选拔,完全由上级指定,在官僚集团的内部进行。寒士们连科举这条华山一条道也走不通了,由此酿成了多少风波。中国近现代史上的历次政治风潮,多多少少总有不得志的知识分子的影子在里面。八十年代后开放体制,确实给下层带来不少机会。虽说瓜分国家财富的大头给权势者得了,但下层多少也能分一杯羹。九十年代中期后,国企分完了,土地卖完了,社会上多了一个先富阶层。还有谁来服待他、给他打工呢?而且资源都分配完了,你吃了就没我的份。因此我们可以看出来,机会越来越少了。各等级间越来越泾渭分明,留给平民子弟的渠道越来越窄。这就好像挤公共汽车,没挤上的人像攻城似的往上拱,先挤上去的人指定会大喊:“司机怎么还不关门!”位置的不同决定了观点各异,历来如此。
甚至,下层连成为中产阶级的梦想也要落空了。以前我们相信,中国走向市场经济的过程,会产生一个新生的中产阶级。所谓中产阶级,不是权势阶级,但他们从所在社会获得好处--教育良好、收入可靠,生活稳定,生老病死有保障,因此对社会秩序认同,是社会的稳定因素。如今,高房价,金融危机,子女教育,生老病死,一单单压得心里沉甸甸的。
有时候想这辈子是没指望了,只能指望孩子吧。经常听有孩子的朋友也说,一定要让孩子上重点小学,甚至重点幼儿园,“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点上”。为此,不惜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和经济实力。孩子上什么学校,似乎已经成为衡量其家长社会活动能力和是否作为成功人士的标杆。由此可见,社会的分层在幼儿时代就已经开始了。从提倡重点学校到现在,在各类学校之间的等级界限已经是颇为分明的。一个人在未来社会中可能占据的位置,特别是将来作为体力劳动者还是脑力劳动者的分野,从这里,从初中时代所进入的学校级别中,已经基本划定了。一部分人从重点小学、重点中学、名牌大学、大公司、高薪职位,甚至还可以出国留学,回国以后再拍一部电影讲述这时差七小时或者八九小时的故事。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普通小学、普通中学、职高、技校、成人大专、车间、工厂、商铺。广州一家重点幼儿园的学位得多少米?各位能想象吗?更不用说重点小学了!
因为种种残酷的现实,一位朋友甚至直言不讳地说,他如今的所有奋斗,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铺路。可是,放眼尽是别墅的高墙电网、学费以万计的贵族学校、几十万一张的高尔夫会员证、私人会所的保安系统,我们孩子的路在哪里?他说,通往上层社会的大门已经关上了,芝麻不会开门了,大家洗洗睡吧。在我看来,今天之所谓中产阶级,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小生产者。小生产者的理想是维护个人所有制[财务自由],这没什么错,问题在于,他们以为现在还是自由竞争的年代,却不知是资本主义社会,少数私人垄断了生产资料,特别是土地和资本,他们幻想风能进国王不能进的小草屋,早就被资本这头大灰狼一口气吹走了。在美国,劳动者阶级一度成为中产,他们依靠的是房产和股票的升值,是美国经济的全面金融化。美国金融危机使中产阶级重新成为无产阶级。而这一次因为美国产业空心化,美国无产阶级已经退出了历史后台。而在无产阶级消失的地方(例如美国),现代经济、现代金融、现代生产力前进的根本动力就消失了。如果劳动者不善于掌握和利用资本和金融;如果无产者为了手里股票的升值而出卖了自己的历史使命,那么现代产业经济会在金融海啸中灰飞烟灭。无论是无产阶级,还是资产阶级,整个人类社会都将走向野蛮纪元。我的结论是:这里关了窗,哪里就会开一道门。劳动者阶级只要学会利用一切人类文明的成就,熟练地掌握和运用生产资料,就能把被动的联合变成主动的富有创造性的联合,就能创造共产主义的王道乐土。